淩晨大約五六點，陰沈沈的天空終於不堪重負，幾滴雨落在地上濺起淺淺的塵土。

隨著轟隆隆的幾聲震天雷，一道閃電劃過天際，瞬間帶來了傾盆大雨，仿佛要將這些天彌漫在世界中的低迷全部清掃幹凈。

空氣中旺盛的雷電元素將莊柯從睡夢中喚醒，天空中急速掠過的鳥高聲吶喊，而翡萊納還在睡夢中享受難得的夏日清涼。

莊柯對於翡萊納的睡覺習慣，已經在這些天裏掌握的清清楚楚，每一天翡萊納的睡覺時長必須達到八個小時，不然就會一天都極為冷淡，一句話也不說——這可能是深厚精神力的代價吧。

莊柯進入廚房，取出一些綠豆，淘洗之後放入鍋中，加入幾片幹山楂，打開煤氣，開始煮綠豆粥，清涼去火。

同時取出前兩天在已經撤離的鄰居家的地裏拔得沒被糟蹋的小青菜，鐵鍋裏加油，嗆蒜片，幹辣椒，下小青菜。

等翡萊納從屋裏出來時，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溫熱的早餐，她滿意地沖莊柯點了點頭，坐下享用。

“睡的還好嗎？”莊柯率先打招呼。

“嗯，晚上很涼快，很舒服。”翡萊納瞇著眼，仿佛還沒完全清醒。

“雨下的很大。”莊柯邊吃邊說，“悶熱了好幾天了，終於涼快了一點。空氣也清新了。”

翡萊納夾了一片青菜，像兔子一樣嚼吧嚼吧地吃進去，味道香辣而脆生生。

“這場雨，對病毒來說卻是個催化劑。”翡萊納望著屋外的瓢潑大雨，接連不斷的豆粒大的雨滴拍打在窗戶上。

“催化劑？”莊柯不明白。

“嗯，病毒肉眼不可見，擴散在空中，第一波感染已經結束。下雨會將空中的病毒落到地面，一些水源會汙染，喪屍大部分游蕩在室外，被雨中的病毒二次汙染會造成進化，保守估計，有基地要淪陷了。”翡萊納喝了一口粥，酸甜可口，綠豆被煮開了花，十分軟糯。

莊柯沈默地吃飯，思緒卻並不平靜。他不像翡萊納，感情冷淡，且不是自己的種族，對這種事情只有惋惜悲憫，愧疚也是見證一個生命的隕落。

他是人類，是地球的一員，再者他是一名軍人。面對這樣的事情，他著實心情十分覆雜。

“等雨停了，我們就進城吧。”莊柯意識到去首都刻不容緩，從自私了說，也應把翡萊納帶過去，利用也好，合作也好，這是地球現在為數不多的出路。

……

“首長！第十七軍事基地淪陷了！”一個軍人拿著一沓紙，大步沖入辦公室。

一名中年人正坐在辦公桌前，桌子上已經放了好幾沓報告。他聽到來人的消息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，雙手捂面，他的鬢角在短短幾周已經變得花白，胡子都已經好久沒刮了。

他攥緊了拳頭，感覺心中一股憤怒，不甘，愧疚的火直往上沖。

“之前科研院專家已經提出，這次大雨會造成嚴重後果，已經通知各基地負責人加強防禦以及人員看管，怎麽還是有這麽多傷亡？！”他大吼著拍桌。

“這……首長，進入基地的人變多，很多人隱瞞自己的小傷口，實在檢查不出來……有些人渾水摸魚，下雨後二次感染，在基地內部發狂，實在控制不住……”軍人有些為難，自責地說。

“這是理由嗎？！說過多少次，一個人都不能放過！”首長氣憤地大吼，他知道不止這些，還有許多人私下收資源，與一些人暗度陳倉。可全國總共三四十個基地，難免會有一兩個敗類。

“將著些淪陷的基地的幸存者，進行二次檢查，確保沒有漏網之魚後，就近轉移到其他基地。加快新基地的建設，給工程隊多派發一組異能者分隊。”他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，吩咐下去任務。

“是！”軍人立正，敬了個軍禮，扭頭往外走去。

“等一下，叫研究院的莊博士來一下，我找他有事。”

“是！”

雨下了整整兩天，有些地區甚至被水淹了，無人疏通，洪澇更加嚴重。

這兩天，莊柯和翡萊納一直在家窩著。廣播時斷時續地報道，一些城市淪為死城，請幸存者避開，一些基地已經淪陷，請盡快轉移。時局變動，人的生死只在一瞬間。

終於雨停了，一覺醒來太陽高照，翡萊納加了一頂太陽帽，輕裝上陣，站在車邊，像是要去假期旅行一樣。而莊柯還在清點物資——幹糧，水，鍋，便攜爐子，火柴，打火機。兩人的衣服以及被子等等一些生活用品，一些裝進了翡萊納的空間鈕中，一些象征性地裝在後備箱。

幸好之前帶翡萊納去買衣服加滿了油，莊柯的越野車在雨水的沖刷下閃閃發亮，儼然已經做好了準備。

莊柯像老媽子一樣又想了一下有沒有遺漏，尤其是翡萊納愛吃的肉幹，終於上車了。

車子發動，一聲嗡鳴，箭似地飛馳而出。

翡萊納把胳膊架在開著的車窗邊，看向窗外，風從外面呼嘯而過，吹拂起她的頭發，有幾縷發絲調皮地纏繞在她的脖頸和臉側，帶起一陣清香吹向莊柯。莊柯側過臉，看向她陽光下瑩潤尖翹的鼻尖。

車窗外是大片大片的農田，空無一人，農作物熟過了頭，又經過大雨摔打，腐爛在了田地裏。

到了城郊，逐漸立起的居民樓，臨街的店鋪窗戶都被打碎，路上盡是垃圾以及玻璃碎片，偶爾有喪屍游蕩在各個角落，啃咬著人類的胳膊或大腿。

沒有活人的跡象，除了這輛飛馳的吉普車。

本該繁華的，人群擁擠的中原城市，現在已經渺無人煙，只留下遍地的狼狽，就連鮮血也被大雨沖刷得一幹二凈，可是屍臭味卻已經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彌漫開來。

這是一座死城了。

到達之前光臨過的商場，莊柯停下了車，對翡萊納說：“我們下車去收集一些物資，食物有點不太夠，”

翡萊納降臨到地球已經快兩個月了，就算人類經歷了這樣的災難，地球還是一樣的轉動，季節變換，日月輪轉。大雨過後也帶走了僅剩的清涼，平原的八月太陽直射著大地，溫度直飆三十度。可翡萊納卻仿佛什麽都感受不到似的。

莊柯下了車，出了一層薄汗。

他瞅了瞅翡萊納：“你不熱嗎？”

翡萊納淡定地搖搖頭，身上清清爽爽。“你看我的皮膚。”

她把手掌對著太陽，透過光，可以看到除了從指縫漏下的幾縷，翡萊納的手也發著淡淡的光，像是直接透過了一樣，血管清晰可見，裏面的骨頭甚至也可以看見模糊的影子。

莊柯湊近，仿佛將翡萊納從裏到外看透了一樣。

“誇爾星氣候炎熱，優勝劣汰使得我們的皮膚進化的很透，沒有你們的厚實，所以散熱功能比較好。”翡萊納放下手掌，歪了一下頭“不過我們的禦寒能力不強，很怕冷。”

莊柯了然的點點頭，又仔細看了看翡萊納的手，盡管總是與她握手補充精神力，卻好像還位如此仔細地觀察過，這麽一看，跟人類真的很不一樣。

莊柯抹了一把老祖宗選擇的汗，與翡萊納進入了商場。

商場地下一層是超市，賣一些日用品以及蔬菜水果零食。二樓三樓四樓都是不同種類的衣服，五樓六樓是餐飲。

進了商場，沒有了太陽的直射，反倒顯得涼快了些許。

一個月前，這個商場還是人聲鼎沸，光鮮亮麗，現如今，玻璃落地窗上印著幾個血手印，招來了一群蒼蠅，地上滿是血跡以及碎肉，店鋪裏的東西基本都被搶砸一空。

一樓裏還殘餘著幾個喪屍，聞著生人味道直接撲了上來，白眼中似乎都能閃爍出紅光。

莊柯手一攬示意翡萊納退後，小腿蹬地，肌肉緊繃，直直地沖了上去。

電光一閃，還未等反應過來，為首的喪屍已經腦漿炸裂，像是失去控制的提線木偶，栽倒在地上。

莊柯往旁邊一側，躲開後面的喪屍，一腳將其踹到旁邊的墻上，手一揮，閃電仿佛一把刀子，將其釘在墻上。又一個翻身，以手作刀，直接抹過脖子，頭頸分離。

此時，一只手徑直朝面門揮來，莊柯往後一仰，躲過攻擊，腳下一掃，將喪屍撂倒，直接用電包裹住手，一拳錘下，直擊面門，缺避開了腦部。

往回走時，看到翡萊納不知何時走到了離她最近的一個屍體旁邊，看著傷口，若有所思。

“剛才我打的時候，感覺他們的腦中有硬硬的東西，跟精神力有點相似，就下輕了力度。”莊柯從口袋中拿出布，粗略地擦了擦手，解釋道。

翡萊納讚許地點點頭，手一招，一塊淡灰色的水晶從一灘腦漿中升起，滴答著鮮血浮在翡萊納面前。

翡萊納用礦泉水瓶中裝的清水將它清洗幹凈，順手拿起水晶。

她站起身，又用精神力探查了一遍，用光腦進行掃描，確保無誤後才開口道：“這應當是人類感染病毒後的精神力凝縮成的晶石。”

“病毒並不是將精神力進行吸收或者消散，而是將它進行凝結，進化後進一步壓縮成了晶石，如果我的猜測不出錯的話，精神力越高的晶石越濃郁。”

莊柯伸手接過晶石，這是一塊淡灰色的不規則形狀石塊，可以看到透明的外殼中是淡灰色的，絲絲縷縷的煙霧。

莊柯能夠感應到其中豐沛的精神力，甚至隱隱有往自己體內鉆的感覺。

“這個可以進行吸收，不過我並不推薦，裏面有病毒殘體不說，不同人的精神力有時候並不兼容，強行吸收反而會容易精神力失控。”

聞言，莊柯下意識想扔下這塊晶石，可他轉念一想，又把其他幾塊撿了起來，沖洗後裝入隨身的包裹中。

處理完這些事後，莊柯一行直接沿著停了電的自動扶梯往地下下。

商場的電早就停了，地下一片黑洞洞，透漏著不安。越往下，約有一股肉類蔬菜腐爛的臭味，夾雜著一股屍臭味與血腥味。

下到最後一階，莊柯突然停住了腳步，手伸向腰間。

同時翡萊納輕聲出口：“有進化喪屍的味道。”

“問題不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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